漫天白雪撒满了破落的小院儿,潮湿的红砖碧瓦发出刺鼻的腐败气味,墙边一排排腊梅无言盛放。
水湮狠狠跪在雪地里,膝盖因为猛力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,刺骨的冰冷也比不上她内心汹涌升腾的恨意。
“水倾,我已然这般惨状,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?”
水湮静静跪在地上,用力挣了挣被钳制的胳膊,目光直直望着面前锦衣华服的女人,却又仿佛透过她,落在背后婢女怀中的幼儿身上。
来人一身翠色水雾广袖长裙,外披一件大红色狐狸毛斗篷,更衬的她肤如凝脂,美眸朱唇,腰间一条淡蓝色云纹带子,将杨柳细腰缓缓勾勒,脚下一双碧绿色暖靴,迈着莲步轻轻踏在雪地上,发出“嘎吱”的声响。
“你居然问我为何?”
尖锐的指甲毫不犹豫地刺进水湮白皙的面庞,下巴被抬起,映入眼帘的是女人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。
“那我就告诉你,因为你还不够惨。”
什么?
水湮睁大眸子,眼底甚至荡起几分笑意,却逐渐红了眼眶。
“你抢了我的未婚夫,抢了我十月怀胎拼死生出的孩子。”
她一字一句,咬牙切齿地低吼,“现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,我水湮未婚产子,不知羞耻,丢尽了水府的脸面,人人都对我唾骂。如今我更是在这破院子里苟延残喘,你居然跟我说,我还不够惨?”
每说出一个字,都是痛彻心扉,痛入骨髓!
若非她这个所谓的妹妹陷害,她怎会失了清白,怎会落到如此田地?
“当然不够。”将她已经开始沁出雪珠的脸甩开,水倾嫌恶的擦干净手指,将锦帕随意丢掉,仿佛丢掉一个垃圾一般,“我要你痛苦一辈子!”
一个小小的包袱落在她手边,水湮琥珀色的眸子瞪大,一眨不眨地盯着它,双手缓慢伸出,甚至带了些微颤抖,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,揪的她生疼。
不,不会……
包袱被缓缓打开,露出了那张稚嫩的小脸儿,却布满了青紫,水湮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,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颤抖着将婴儿抱进怀里,真切地感受到怀中婴儿的尸体早已经发硬。他双眼紧闭,小小的眉头轻微蹙起,好似在承受着痛苦。
孩子,她的孩子……
身体剧烈抖动,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,热泪一股脑从眼眶涌出,嘴唇哆嗦着,一双凝眸迸出彻骨的恨意,“为什么,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,她还那么小,水倾,你怎么忍心?”
喉咙一甜,一口淤血呕出。
水湮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,膝盖早已发麻,任凭风霜雨雪落在她的头上。
“我要你血债血偿,我不会放过你的,我一定会杀了你……”
一句句低语,承载着彻骨的恨意。
……
大兴朝,庆安十八年。
莲台阁。